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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诗歌象征特征初探

一些诗评者认为，“象征是最丰富、最困难的诗歌形式”，这可能不是真的。我认为,诗人在生活中获得的艺术感受,有时需要以某种独特的途径表达出来。象征(symbol)就是诗人反映生活,表达他的思想感情的一种独特的、十分有效的方式。

一意象、“非意象”

就我看来,构成象征诗需要有三个因素:一是感情,二是意象,三是哲理,三者缺一,不成其为象征的诗歌。

在诸多的文学样式中,诗歌最富于抒情性。情致丰富,韵味悠长,应该是诗歌的本质特长。别林斯基说:“没有感情,就没有诗人”。如果诗作中没有奔涌着诗人从心底喷出来的激情,就不能称之为真正的诗。无病呻吟式的虚情假意之作,强拼硬凑的苍白干瘪之篇,绝对震动不了读者的心灵。

但是,一首诗仅仅有感情,并不能保证就是一首好的诗歌,因为这样的作品很可能由于抒情的浮泛而显示出标语、口号的病端,当我们认真地喊口号时,不是常常也是感情充沛吗?但谁认为这样喊出来的口号是诗呢?

所以,诗人历来十分重视形象思维,常把他们的感情凝成具体的意象。

也便能天天望见一次家乡!”

这是闻一多在美国留学时写的《太阳吟》中的一节,寥寥数句,传达了多么浓郁的乡情!描绘了多么奇丽的意象!我们可以说,正是通过这奇丽的具体的意象——骑着金鸟邀游太空——我们才深切地感受到青年闻一多的炽烈的爱国之情。这样的诗歌是让人经久难以忘怀的。

但是,这样的诗,只是意象鲜明的好的抒情诗,却并不具有象征的意义。一首诗要具有象征的意义,除了有情有景以外,还需要有哲理。

美国南部卫理公会大学教授劳·坡林认为:“意象意味着它说什么就是什么”,“象征意味着既是它说的,同时也是超过它说的”③。我认为“超过它说的”部分,就是哲理——能够引起读者思索人生的哲理。这一点常为人们所忽视。但诗歌的创作实践却反复证实:没有哲理绝对形成不了象征诗。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定,绿扬阴里白沙堤。”(白居易:《钱塘湖春行》)白香山用一系列意象把“春行”写活了。但很显然,这首诗虽然诗情画意俱全,却没有什么象征意义。而在《赋得古原草送别》中吟出的千古名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却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原上草”那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品质,可以用来象征一切生机勃勃,不甘于被恶势力摧毁的人与事。作者在“离离原上草”的形象上赋于了能引起人们思索的哲理。多了这一层哲理,“古原草”才有了象征意义。

不过,我们要注意,象征诗中的哲理一般是不用阐述的方式来表达的。它不是用意象去图解哲理而是在意象中凝聚哲理。

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写有一首清丽的小诗,题为《黄金难买回逝去的光阴》(文中所引美国诗人诗歌皆本文作者所译——作者注。)

诗人在诗中用了一系列具体的意象来抒发作者的一种复杂的感情,既惋惜时光如水易逝,又珍惜一寸光阴一寸金。其情其景与“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心境庶几近之。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哲理。但是,如果我们不去穿凿附会的话,我认为这首诗中的意象并没有构成象征。我们对象征诗具有哲理意义应该有更深一层的认识。那就是说,有些没有构成象征的诗并非绝对地没有哲理意义,但是,象《黄金难买回逝去的光阴》这类诗,只是用意象去阐述一个哲理,“言在此意亦在此”,一切都摆在表面上。而具有象征特征的诗,它的意象却不仅止于阐述,而是“言在此而意在彼”,有着能引起人们去思索另外的哲理的深一层的结构与寓意。让我们来看弗洛斯特的《没被选择的路》:

金色的树林中有两条路,那天早晨,落叶铺盖了两条路的路面,

遗憾的是我不能两条路都走,没有人在它们上面践踏,

作为一个行人,我长久伫立路口,啊,我把第一条路留待另外一天!

府视其中的一条路,我极目远瞩,尽管我知道路与路怎样相连,

直到它蜿蜓地没入灌木丛的尽头。我怀疑我还会不会去走它。

然而我却选择了另一条相同的路径,许多年后不管我浪迹在什么地方,

也许,这条路才更符合我的心意,我说起此事就要叹息一声,

因为它长满了草渴求着脚印,两条路在林中通往不同的方向,

不过,人一从它上面穿行,而我走的那条路更为荒凉,

就同样会显出践踏过的痕迹。结果我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从表面上看,诗人在诗中叙述的是一个行人在林中面对两条道路如何作出抉择的过程。然而在诗的深一层的意义上,最终却向我们展示了一条极为普遍的人生经验。我们知道,人生多歧路。在生活中每个人都可能会一再遇到如何选择道路的问题。我们当然不能同时走两条路,每次我们只能选择一条路走。而沿着这一条路走下去我们所经历的人生遭遇将完全不同于沿着另一条路走下去所经历的人生遭遇。

比较起来,《黄金难买回逝去的光阴》一诗没有形成具有凝聚力的象征形象,而《没被选择的路》中“两条路”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