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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滩海乘着表现主义的筏子鲁迅、卡夫卡创作比较论

鲁迅的存在给我们带来了这样的启示：他的一生艺术实践是“用脑、用思想、开阔视野”，并进行了“接受主义”的理性文化选择。他的作品是“独立于外部世界的思想，内部世界也失去了其原有的血液”，成为宁西文化的结合形式。鲁迅或隐或显受到西方表现主义的影响,并自觉不自觉进行表现主义的艺术实践,创作出带有鲜明表现主义风格的作品,对于这一学术界已有确凿有证的论述,本文不赘述。①本文主要是将鲁迅与卡夫卡两位大师置于表现主义的坐标上进行比较。鲁迅与卡夫卡竟神奇地不约而同地乘着表现主义艺术表现方式中一系列轻快便利的“筏子”,诸如象征的“筏子”、寓言的“筏子”、变形与夸张的“筏子”,在文学创作的海洋里进行探险遨游,从而成功到达斑斓艺术胜景的海洋彼岸。需要说明的是,卡夫卡是个纯粹的表现主义作家;而鲁迅则不能说是个表现主义作家,只是他的部分创作算是典型的表现主义作品,或部分作品在局部上显示出鲜明的表现主义特色,但并非纯粹的表现主义作品。本文对鲁迅与卡夫卡的文学创作进行比较,试图达到以下目的:(1)以卡夫卡为参照系,深入挖掘鲁迅文学中表现主义质素,充分显示鲁迅作品阐释的巨大空间,从而将鲁迅与现代主义关系的研究向前推进一步。(2)以表现主义为坐标,指出他们的作品在艺术表现方式、手法上共同呈现的特色及其差异,从而管窥两位大师的艺术真貌。

一、象征的主题和隐喻、联想是卡小说的核心要素

象征手法是表现主义作品重要的艺术表现手段,虽然它不象其在典型的象征主义作品中那样具有核心地位。卡夫卡的象征手法是独具一格的:象征体(外部标志)与喻意之间往往脱节,中间几乎没什么直接的联系,这样就造成卡夫卡小说象征寓义的多义性、不定性与模糊性。在《城堡》《变形记》《在流放地》甚至几千字的《豹和阿拉伯人》《猎人格拉库斯》等篇中都有不定的、多维象征性内容。《中国长城建造时》中的长城代表什么,《乡村医生》中那个生病的男孩溃烂的伤口指什么,医生宅院里突然出现的马和马夫象征什么……长久以来众说纷纭。卡夫卡某些作品的象征纯粹是一种外部标志,好像是可以填进各种数字的代数公式,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选择任意驰骋想象力。例如《审判》中的牧师向大家讲述守门人的故事到底意味着什么,连卡夫卡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曾在一篇日记中谈到试图解释守门人的故事,但终究没说成,其原因“在于我的思想,说得更确切些,我的意识内容是非常模糊不清的……”。卡夫卡正是把模糊不清的意识内容写

入他的作品,直接造成他的小说象征寓意的扑朔迷离、令人费解。有评论者说:“要深刻领会这其中的象征意义,必须通过从‘图像’到寓意这片荒芜的‘沙漠’,而卡夫卡作品里的这片片荒芜的‘沙漠’却难以跨越,其主要原因就是他作品中的联想是多层次意象的混合。”

区别于卡夫卡小说象征内容的不定性、多义性,鲁迅文学世界中的象征性情节的喻意则相对清晰得多。被茅盾称为“弥漫着象征主义色彩”的《狂人日记》借狂人的外壳,表现了一个对黑暗的社会现实有着洞如观火的清醒认识的民主主义革命战士以言论为武器的战斗方式。狂人形象有着相对清晰的象征内涵。《长明灯》中的那盏从梁武帝一直点下来的“长明灯”象征着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文化,疯子则象征着一位反封建的无畏斗士,吉光屯象征死水一潭的封建社会……鲁迅运用象征手法最炉火纯青、取得最高成就的便是他自称“技术并不算坏”的《野草》,《野草》23株奇葩,大多是典型的象征主义杰作,它们运用系列的象征性意象,通过暗示、烘托、对比、隐喻和联想,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来寄寓某种思想感情,表现创作主体的内心世界。即使在《野草》这样幽深迷离的象征森林里,象征寓意的解读也不象卡夫卡的那样令人费解。在《秋夜》里,“秋夜”“奇怪而高的天空”“小青虫”等都有特定的寓意,虽不能作过于坐实呆板的理解,但它们确实有相对明确的指向意义。

鲁迅与卡夫卡的象征为什么在喻意的解读上有如此的差异呢?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卡夫卡文学世界的抽象性和卡夫卡小说的异化主题、荒诞内容等的抽象特征相一致,主题内容上的抽象思考、形而上的哲理思辨等特点都制约着小说局部情节的特点。整体由部分组成,局部的象征性情节也带有抽象的普遍性特征,因此,就不难理解卡夫卡小说象征寓意的不定性、模糊性。而鲁迅的象征大多联系着对具体问题的思考,或是特定时期心态的曲折投射。正是这个因素,造成了他们作品的象征体内涵鲜明的差异。

二、“故事式”的阐述

主题与情节的寓言化是表现主义文学作品最典型的思想呈现方式。卡夫卡小说中最令人注意的是一组以动物为题材具寓言性质的小说,如《一条狗的研究》《地洞》《致科学院的报告》《歌手约瑟芬或耗子民族》《豺和阿拉伯人》《绿龙的造访》等。卡夫卡对这些小说中的动物都进行了拟人化处理,动物的背后亦试图寄寓某个道理,近似于寓言构思。他为什么对动物(尤